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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上新北川

2012-8-7 11:11| 发布者: editor| 查看: 6455| 评论: 0|原作者: 童喜喜

摘要: (朱永新按):北川新教育开放周刚刚降下帷幕,新教育亲子共读中心的童喜喜就写下了这样一篇感人的文字。是啊,北川、石门坎、凤冈。。。我们曾经走过的地方,新教育曾经播种的地方,我一刻也没有忘记过。 没想到, ...

 

(朱永新按):北川新教育开放周刚刚降下帷幕,新教育亲子共读中心的童喜喜就写下了这样一篇感人的文字。是啊,北川、石门坎、凤冈。。。我们曾经走过的地方,新教育曾经播种的地方,我一刻也没有忘记过。

 

没想到,我会这样重返,北川。

教育在线论坛上《绿色方舟——新教育灾后教育重建援助小组行动记录》的帖子,是2009912日看到,那时距离我走进新教育,仅仅两个月。

也是从那时起,这个帖子的链接,始终存在我电脑的本地收藏夹里。电脑几次崩溃、换过一次电脑,每次链接丢失,总会立即找回。

帖子的开头是——

2008519日,全国哀悼日,哀悼中,紧张准备中,随时待命中……

2008520日,哀悼日,物资采购完毕,车票订购,准备分发的心理疏导资料编辑印制,课程资料紧急准备中……

2008521日,哀悼日,第一批队伍共六人从扬州出发,从南京乘火车……”

此后,是长达30页的近千回复。

默默存着这个链接,存着一份不甘沉睡的渴望。

 

两年半,时光飞逝。

20122月,内蒙罕台,在那边陲小镇的新教育实验小学里,干国祥老师郑重地对我说:“北川实验区要举办开放周,徐正富校长你知道吧?他邀请我去,可我实在不能去了……喜喜,你代表我去吧,我已经跟徐校长推荐过你。你带着你的团队,一起去。”

我大喜过望,自是毫不犹豫、满口答应。

回过神,却是伤感——

看过帖子自然知道,对干老师而言,北川是个特别的地方,甚至,或许是他生命中从未愈合的伤口。而阳光与风雨,都透过伤口的裂隙进入灵魂,正如他说过的那样:“我的身体是地震后累‘垮’的,至今没有复原;我的精神是地震后坚定到再不可动摇的。人生的故事,有时候非常微妙。”

当他在震后带领新教育研究中心那个“魔鬼团队”第一时间奔赴现场,在帐篷学校里以新教育为孩子疗伤,也在这片废墟上,深深埋下了自己梦想的种子:“我们这些依然存活的人们,将努力——赡养你们留下的父亲和母亲,照顾你们留下的兄弟和姐妹,抚育你们留下的儿子与女儿;我们将让你们的孩子们,你们的绵绵不息的后人,依然在这片古老的大地上,生生不息,歌唱不息……”

可是,如今兼任校长与三年级数学老师的干老师,除了精力有限外,看着他,想着他说的“可我实在不能去了”,我更是忍不住担忧地猜想,只怕他单薄的身体,也难于承受北川的又一次冲击与洗礼吧……

 

423日,我和我的新教育亲子共读研究中心的成员、萤火虫专职团队的时朝莉、李西西,抵达北川。

这一天,恰好是世界阅读日。

这一天夜晚,央视的阅读晚会上,我们敬爱的朱永新老师从新闻出版总署柳斌杰署长手中接过“全民阅读代言人”,电视上,柳署长对朱老师说:“你是最合格的代言人。”

而这一天早晨,我们亲近的朱老师知道我到北川,特意发来短信,说:“问北川徐校长好!”

汶川地震后一个月,朱老师奔赴北川。据媒体报道,他也是第一个提出对灾区人民进行心理干预的学者。一年之后,他又将此想法完善为“关于设置国家级灾难心理援助中心的建议”提交两会。此次北川开放周,他说:“北川,是我们心中永远的痛;北川,也是新教育人永远的承诺。希望继续关注、帮助,携手圆梦。”北川,也一直是他的惦念,他早在网络上公开宣布:“我一直没有忘记我们的承诺,北川新教育实验区的建设一直在我们的视野之中。尚勇局长的遗愿我们一定帮助他实现。”

四年前的2008428日,时任北川教育局局长的尚勇老师亲自带队,一行7人是“北川教育的重要人物几乎倾巢出动”,到江苏宝应的新教育基地小学考察新教育。

一番端详,相见恨晚。这群人返回后,立即在北川开始了新教育实验工作的规划、部署。他们的心是如此热切,行是如此迅速——震后,新教育援助小组在废弃的乡镇小学断墙上,已经能够看到“晨诵、午读、暮省”的新教育标语……

14天后,汶川地震,尚勇老师遇难,天人永隔。

新教育,是尚勇老师的遗愿,是无数人的心愿。那场强震,也无法阻挡那看似柔弱的新教育种子悄然落地,并且,就此生根。

今天,北川新教育受到北川教育局的全力支持,而具体实施人,则是当年同行考察的北川教师进修学校徐正富校长。

 

我对北川关注的开始,却与新教育无关。只是因为我来过。

地震发生时,我和编辑薛晓哲正在北国大庆做图书的系列宣传活动。

永远难忘那段日子,我和薛晓哲第一次成为忠诚的电视信徒——早已定下的活动行程无法终止,因此,每天能做的,就是活动结束迅速返回宾馆,守到电视机前。泪水,泪水,中国的泪水,分明是连绵不绝的爱在流淌。我们和所有人一样,先是跃跃欲试,后被专家建议说服:除了所需的专业人士外,一般人盲目入川,反会添乱。

就这样,我真正成行,已是728日。行前完全盲目,甚至来不及等卧铺就买了火车硬座,就那么只身入川。在成都,偶然碰上一个民间到没有合法执照的民间公益组织,和组织里的几位朋友一起去了北川。也幸亏有这不是组织的组织,他们认识熟人才能进入,否则,我恐怕只能更是无功而返。

即便如此,和在帐篷学校里陪伴北川一个月的“魔鬼团队”相比、和坚守半年的新教育榜样教师王丽娟、胡琴等老师相比,我不能称为来过,只能称为经过——

只是到了一些地方,看到有人还住在帐篷里;只是返回后,和朋友凑了点钱买了些床送去;只是后来邮寄赠送了一点课外书……就此离开。

如此轻巧地经过北川,后来为图书所做的宣传里,就被定义为“汶川地震后到灾区做志愿者”这样一个颇惹人遐想的身份。

或许,这样的定义也是正确的吧。毕竟,相对于具体个人,定义永远是一个宽泛的概念。毕竟,我有志而来,虽无多大善行,却存善念,未曾伤害北川。

只是,宣传再妙笔生花,定义再含糊不清,无论他人褒贬,我,当然知道自己是谁。

 

我匆匆而来,匆匆离开。离开后,一直盼回北川,一直怕回北川。

震后,一些不堪的真相渐次曝光,我们发现天灾人祸不知孰轻孰重时,曾经爱意汹涌的国人,顷刻又还原为冷漠尖刻的同胞。

而我为帐篷里的灾民筹集床款的短短募捐过程,既发生了让我无比感动的事,也有着让我无比惊愕、乃至于尖锐的疼痛。

就像我走进新教育的这三年里,为其动容,同时为其深深痛苦的初期,我也曾同样懊恼过一样,我对最亲密的朋友倾诉——我这样的写作者,本身就有着过于敏感的神经,或许,我的双脚不能完全坚实地踩在大地上,否则他人的普通疼痛,于我已深入骨髓,反倒受其所伤,有碍前行。

直到在新教育里自我教育,我成为新的我。

从纯粹的摇旗呐喊,到短短两个月就辞职的新教育基金会副秘书长,再到迄今一年半的新教育种子计划公益项目,如今更多了这起步就声势浩大、一路却是摸爬滚打跌跌撞撞的新教育亲子共读研究中心、萤火虫亲子共读公益项目——是生活,而不是书本,让我终于明白自己的谬误。

柔不可守。柔而韧,方才绵长。所有的路,都是心路。没有淋漓地流淌过鲜血的双脚,就无法拥有浩瀚而奔涌不息的心海。如此,尽己所能,做一个行吟的歌者。

于是,我自命为日益从容。

我不再听到孩子齐声晨诵就会浑身发抖,我不再听到老师讲述教育经历就会泪水夺眶而出,我渐渐学会了走进教室、而不是从演讲中感受老师,我渐渐学会了私下交流、而不是从演出节目里观察孩子。甚至对于课堂,在偷师李镇西老师而模仿着上了公开课后、在罕台深受濡染教诲揣摩半年后,我也日渐挑剔。

悄然间有了这些改变,我却依然如往日一般,继续以傻笑沉默。这傻笑,却不再是因我心中全然混沌,只是因为学而知不足,当我发现自己对教学的理解已有进步,就同时发现在太多新教育老师面前,更是称得上真傻,也是因为精力有限,若是有心笑我傻者,我又何必费心教对方变聪明……

就这么自鸣得意地自以为从容着,如今才发现,一切从容,只因我没有再来北川。

 

424日,北川开放周开幕,全天活动安排在永昌小学。

观看图书角时,仔细看的不是以“德艺永昌”的校训大字做成的别具创意的自由取阅书架,而是留意书的品种与成色、有无被翻阅的新旧痕迹。

走进新教育成果陈列室,不是扑到一堆资料前蜻蜓点水,而是从孩子的作业堆里,不从上面翻起、刻意从中取出一本,慢慢从头翻到尾,看看是临时补写、还是平日积累?

只看这一点点。

正如朱老师曾说“一个新教育实验区只要有一个人被点燃、被改变,这个实验区的存在就有意义”一样,我在新教育里行走日久,越知一线艰难,所以,对于任何一所学校,我都向往纯粹与理想,却不奢求纯粹与理想,只求行动、正在路上。

这样认真看过永昌小学的细节,确信了眼前这些不是赶工炮制的材料、是日积月累的真实,我就松了口气,安心进了会场。

是普通的学校会场,不简陋,也没有特别华丽。只是坐在这个会场里,但凡闪念想到自己坐在北川,想到这新校之前的模样,总是有点恍惚。

在这样的恍惚中,听到北川新教育人的介绍,这才第一次知道,原来新教育的卢志文老师、许新海老师,也曾亲临北川。此前,从未听说过。也不知道我未听说的,还有多少。

也是这样短暂却从未停止的恍惚中,我将迎来自己在北川的讲演。

我不断提醒自己:冷静。

还好。

尽管那当日修改到凌晨三点的极简PPT,当它播放到“中国。汶川地震。民房未倒、校舍杀人”的照片时,我失神地比其他照片多停顿了几秒钟、最终按下鼠标的手直哆嗦,尽管演讲中数次泪水涌上、最后一句话时终于略有哽咽,但毕竟情感尚未泛滥。

 

在北川,我尤其不愿、不能泛滥情感,以免冲垮理智的堤坝。

因为,北川是当下中国的象征,具体而微。

从一片废墟里重建,巨额的拨款、浩瀚的捐赠,曾经的贫瘠而失语,其后的物质上突然富足,如今精神上是否能同步涅磐?

北川,也是一块试金石,对国人不动声色的心灵试炼。

我们不得不承认,爱与爱不一样。有的爱,即使真挚,仍然脆薄。热血之下倾其所有地捧出一片泪与爱的汪洋,是感人的,却也容易。平静之后、尤其在得知不尽人意的种种真相后、在巨大的失望后,能否从绝望处诞生希望,滴水穿石地坚持?这种力量,微弱有如一息,却如呼吸般持久,此生在,即永恒。

这些年间,虽然未到北川,却一直关注消息。尤其是知道,地震前后,有的真实故事,其实是虚假宣传;有的人逃过了地震,却没有逃过心魔。于是,有的人满怀热情而来,又气愤填膺离开;有的人从满怀理想的热望,变为日复一日的虚无;有的人从未来过,却千山万水遥相惦念;有的人此前一直安定在此,此后离别故园……

而走进新教育后,我更知道,有一种人,叫新教育人。他们来过,哭过,也笑过,最后也离开,却从此将这里,视为再铸灵魂的殿堂,迢迢长路,阻隔了脚步,却无法阻隔向往。他们在这里播下新教育的种子,也是在心底深埋了愿望,那是承诺,自有分量。

仅在2009年才接触新教育的我、就在2010年还为自己算不算新教育人纠结的我、直到2011年夏天誓言重新全力写作的我,这样一路走来的我,何曾想过,在这2012年,自己会以专职新教育人的身份、作为所谓专家被请上主席台?

过往一梦。不知喜悲。在北川的会场,我眼巴巴看着台下200余位师友,只恨不能如以往一般在人群中嬉笑打闹。可我知道,今天的我,在其他地方可以身在台上照样假不正经,眼下却必须有在台上的样子,因为,这里是北川。

 

可是,这里是北川……

下午永昌小学的展示活动,我成为台下第一排的观众。从十几个女孩的合唱开场。

初见盛装的孩子们走到门口,我还很镇定。我立刻就想起了魔鬼团队,甚至是在偷笑着想:那些极其可爱有时讨厌的家伙们在这里,说不定还是会心里感动异常,嘴里偏偏嘀咕着这样不好、那样不够的吧。

却没想到,我的泪水就在几秒钟后,从孩子们尚未登台前已经开始。

眼前十几个或大或小的孩子,或是穿着柔白如梦的纱裙,或是穿着简洁雪白的校服,静静站在门口,站在距离我几米之处。我细细看着她们,从她们脸上,完全看不出丝毫演出前的紧张。她们就那么静静站着,身躯小小,却也笔直,如松,如峰。

而我立即想到仅在数年前,这些柔软的身体,也经历过那次剧烈的震荡,这些鲜嫩的灵魂,或许迄今还留着那次的创伤……我不由得眼眶发热。孩子呵,这些花骨朵儿般的女孩儿,你们美得让人悲伤!

这群孩子中,有个女孩儿尤其醒目。她不过站在第二排,和其他孩子一样的明眸皓齿,穿着也和其他孩子没有两样。只是她杏仁儿般的眼睛大大睁着,黑亮的眼珠发着莹润的光,然后,她一直在微笑,当一次微笑渐渐淡下来,就继续开始下一次微笑……

看着她的笑容,我蓦然想到的竟是来北川的第一晚,被邀到酒席上唱羌歌的两位羌族姑娘。

那是两个正值妙龄的少女。饱满红润的面颊,有如汁水丰美的果。她们落落大方地朗声放歌,歌声清澈透亮。席间陡然安静。

歌声里,我看着邀来两位歌者的徐正富校长。

这位同是羌族的徐校长,有一双忧伤的眼睛,笑起来总有点羞怯似的。没有人能看出,这样一个男人,在那灾难中、在北川县曲山小学邓富强老师的笔下,有着另外一副模样:

“……就在这时我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喊:‘是男人的就去救学生!’原来是我们的老校长徐正富,现在在进修校当校长。他头上用毛巾包着,脸上到处都是血,直奔教学楼。……这时候大约是下午5点多了,我们把学生刚安排好,又看见徐校长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叫我去救人。……”

他不是媒体里的英雄。他是我们普通人的英雄。他就在我面前。他是我生命中真切遭遇的英雄。

而他,经历那一切后,接着以新教育为其使命。此时此刻,他却浑然忘了一切,忘了灾难,忘了使命,只是微笑看着两位歌者,平静的笑容里,有着淡淡的自豪。他只是倾听着那悠扬的羌族祝酒歌,再一次聆听这大地上流传已久的歌声。

谁能描绘英雄的模样?也许,倾最伟大画手之一生,也无法办到。也许,只用照一次镜子。只有我们真正脚踏实地地行走,才能发现,这样的英雄一直在我们身边,扎根在我们这个曾经满目疮痍、迄今疮痍满目的土地上。

也许,我们都有机会成为这样的英雄,怀着各自生命的隐痛,卑微地生活,直到一次剧烈撞击,粉碎日益冷漠坚硬的外壳,用毛巾草草包裹伤口,在剧烈动荡的时代里奔走,永不停歇。

男人,少女,孩子……一张张脸庞叠加,在我的视线里模糊,不觉间泪水盈然,将这一切温暖。

 

孩子们终于进场了。音乐声里,老师简要介绍着北川新教育历程。那是我早在文字里熟悉的过去,此刻,却因为面前这些孩子,有了真实的温度。

一曲完毕,一曲又起,孩子们唱起歌,是新教育人熟悉的那首《向着明亮那方》:

“向着明亮那方。

“向着明亮那方。

“哪怕一片叶子

“也要向着日光洒下的方向。

“灌木丛中的小草啊。 ……”

此时此刻,在北川第一次新教育开放周上,这首歌由一大一小两个孩子领唱。稚嫩童音,不是我们听到CD里的标准完美,却因为一丝真实的瑕疵,而比完美更美。

而这样一首熟悉的歌,在北川,每一个字,都有了全新含义。纵有千言万语,无法形容。

“向着明亮那方。

“向着明亮那方。

“哪怕烧焦了翅膀

“也要飞向灯火闪烁的方向。

“夜里的飞虫啊。”

歌声里,我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只剩眼底波涛,激荡。我痛哭流涕,完全无法自制。

在我身旁,是我率领的萤火虫团队。始终被我取笑为读书太多读到冷漠的李西西,正满脸凝重地拍照。而同为女性的时朝莉也是泪流满面。

“向着明亮那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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