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叙事9：孩子无罪

guohuan0903

教育叙事9：孩子无罪

郭欢欢

从事教师，都有这样的记忆：学期开学初，各种报刊杂志、教辅资料像波浪似的，一波一波地卷来。

开学刚过两星期，一套学科《同步练习》又如约而至。为了规范征订教辅用书程序，减少不必要的麻烦，学校规定凡是需要订的学生必须征得家长的同意，并签名，学校才代为征订。

按照学校的要求，我首先把将要订《同步练习》的事情传达给班级的每个孩子，并让他们回家征求家长的意见。放学后，我把孩子们送到学校门口，生怕孩子说不清楚，趁着家长接孩子都在，我又把订《同步练习》的事情以及征订程序传达给家长。当时，有两个家长明确告诉我，她的孩子不需要订。因为这两个孩子都是智障，连笔都不拿，订了也没有任何的用处。这个我自然理解。

第二天早上，学生到校，我就把签名单发到学生的手里，并叮嘱凡是已经征得家长同意的同学可以把自己的名字签上，但是如果家长不同意就不要签名了。孩子们按顺序，一个个签名，传到毛妮那儿时，她举手告诉我说，她的奶奶说不要订，她会给她到市里买，但是我知道，错过学校的征订，她到市里书店可能很难买到。于是，我让她先不要签名，并打开工作手册，找到她家的电话，打算确定一下。然而，接通电话的不是她的家人，无奈之下，我嘱咐毛妮让她中午放学回家再问一遍奶奶。

然而，中午回来，孩子给我的答案依然如故。

签名的孩子家长陆陆续续到我这边交费用，持续了近两个星期，签名的60个孩子才把费用交齐。国庆放假前一天，《同步练习》安安稳稳地发放到孩子们的手中。

国庆放假回来，我还在上班的途中，就接到了毛妮奶奶的电话，她的语气中掺杂着十二分的不满。到了学校门口，她就毛妮没有《同步练习》的事情与我理论起来。我把事情的经过向她解释一番，她仍然怒气冲冲，先是责骂自己孩子憨笨一番，接着质问我什么时候打过她的电话，我把电话记录给她看，看到是我拨错了一个数字。她便得理不饶人，劈头盖脸地训斥我一番，许多的家长都在场，众目睽睽，我感觉到曾为有过的羞辱和委屈，竟哑口无言，只有流泪的份儿。几个好心的家长帮我推着车子，拿着东西，送我进办公室，尽管他们在不停地安慰我，我还是抑制不住心中的委屈，竟失声哭起来。

同事们一边心疼我安慰我，一边气愤毛妮奶奶，让我以后不要再管毛妮这个孩子。

第一节语文课，我走进班里，孩子们起立向我问好，当我的目光落在毛妮身上时，心中犹如被尖针猛刺一下，她奶奶咄咄逼人的样子又在我的眼前晃动。

课堂上，当我抛出一个问题，孩子们都把小手高高举起，毛妮的小手也高高地举起，白皙的脸上溢满光彩，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盯着我，好像在说：“老师，喊我来答吧！”她的奶奶简直无理取闹，这般可爱聪明的孩子，为了把过错推给我，她硬把孩子说成是憨笨的孩子。

我的心里像住了一个魔，牵引着我的眼睛从她的小手边滑过。我喊了另一个孩子起来回答问题，一节课，只要我想喊她，心中的那个魔就会紧紧地拉住我，让我一次次目光从她的小手边滑过。工作几年来，上了多少节课，从没有像那节课一样痛苦不安。

大课间，孩子们上完操，在教室门前的彩砖上自由玩耍。我站在二楼的走廊上，脑海中仍然盘旋着早上的一幕。十几个女孩子在玩转圈圈，毛妮也在其中，她穿着粉红色的毛衣，张开双臂，自由地转着。别的女孩子都停下来了，她仍然在转着，像一只小粉蝶，秋日的阳光温和地洒在她的身上，那么美丽，那么迷人。我的心再一次绞痛。

孩子是纯洁的，无辜的，我怎可以把她家长对我的伤害转嫁在她的身上呢？读了那么多年的书，我的心胸怎可以这般狭隘，一个无理取闹的农村妇女便可以填满我的心，模糊我的双眼？

第三节课，是我的读书指导课。我和孩子们一起学习《小童话》这首诗，我克制住心中的魔，喊毛妮起来给大家朗读。

“在云彩的南面/那遥远的地方/有一群树叶说/我们想象花一样开放……”她甜美的声音像一缕春风吹进我的心田，顿时，一颗心干干净净。

第二天，毛妮的奶奶到学校给我道歉。我心中的魔终于被驱除掉了，聪明伶俐的毛妮成了我的小助手。

这件事，是我教书生涯的一件插曲，经历这件事，我相信以后我会更加成熟。

我们几十年的教书生涯，难免与孩子家长发生矛盾，这时，作为一个凡胎肉体，我们的心中必然会存在一个魔，但只要我们秉承“孩子无罪”，敞开心灵，接受孩子的纯洁，就一定会赶走心魔，心田干净无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