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季歌吟——网师年度叙事2010

夏

我接到这世界节日的请柬，我的生命受了祝福。我的眼睛看见了美丽的景象，我的耳朵也听见了醉人的音乐。

在这宴会中，我的任务是奏乐，我也尽力演奏了。

现在，我问，那时间终于来到了吗，我可以进去瞻仰你的容颜，并献上我静默的敬礼吗？

——泰戈尔《吉檀迦利》16

不知不觉，一年一度的新教育年会又即将到来，那时候，网师也将迎来自己的一岁生日。

这个夏季，劳作在继续，网师年度课程系列也已经印刷完成，以成本价提供给学员购买。我们也与福特基金会有了初步接触，希望能够为网师进一步发展争取资金支持。“慢阅读——新教育实验网络师范学院主题阅读之夏（2010年）”正式启动。而紧邻着芦滩小学的梦想，网师的梦想也在延伸：

一个日渐完美的课程体系；

一支日渐成熟的讲师队伍；

一批日益教材化并正式出版发行的网师成熟课程；

依托芦滩小学而定期召开的网师讲师以及优秀学员的寒暑假高级研修班；

为优秀网师学员提供越来越多的基地小学研修及实习机会；

网师学员联手开发成熟课程……

但是，这个夏日，最重要的任务之一，是筹备新教育人的庆典。并且借着庆典，对网师进行梳理。

1

写到这里，我又重读了一遍年会征文帖《一年的珍藏——新教育实验网络师范学院周年征文专帖》，内心里充溢着感动。

网师一年，藏着太多的故事。就像三百六十五里路，交织着汗水与泪水，等待与欣喜。而年会网师版块，无非是从中撷取三片叶子。他们是：河南麦子、秦月汉关（大家习惯称为“秦汉”）、大西洋来的飓风。

有意思的是，这些都是不愿意登台的人。或者说，内心深处对于镁光灯有一种或深或浅的抗拒。在网师里扎根越深的学员，越会将目光投注在教室内，投注在经典的啃读里，投注到对自身生命以及专业素养的省思中，这是与网师尺码相同者的共同的气息。

但无论如何，与他们以及研究中心诸人共同工作，是一种特别愉快的经历。因为同研究中心诸人一样，他们的身上也有着惊人的活力以及精力，可以容忍甚至主动地进行一次又一次的探讨、修改。

7月11日上午，新教育实验桥西年会研究中心引领版块，在研究中心叙事之后，紧接着是网师叙事，由刚刚担任研究中心主任的杨超开启，三位优秀学员，依次站在了华美的舞台上，讲述自己的故事。

这一年，优秀而勤奋的麦子，竟然选修了11门课程；

这一年，执著而稳健的秦汉，完成了近20万字的作业；

这一年，强劲而热烈的飓风，教室里的成果结集为班级专刊《我要不停地歌唱》。

这是共同尺码内的三个迥然不同的生命。主持人陈美丽老师将席慕容的一首诗赠送给河南麦子：

麦子，

你犹如金匠

日夜捶击敲打

只为把痛苦的愿望延展成

薄如蝉翼的金饰

只是你现在还不知道

你这样努力地

把忧伤的来源转化成

光泽细柔的词句

是不是  也有一种

美丽的价值

秦汉讲述了自己在网师的心路历程，也引起了许多人的共鸣：

其实，网师汇聚，并不是所有的学员一开始都怀抱着一个纯粹的目的。修炼的过程，不但是一种锤炼技艺的过程，也是一个内在的不断褪去浮华的过程。那遥远的梦想，一次次地捶打和逼问我们：我究竟要到哪里去？是去往高老庄、女儿国，还是去往大雷音寺？是朝向名声、公开课、外在的鲜花与掌声，还是朝向教室、课程以及自己的内在的幸福与安宁？

而已经五十多岁的最年长的网师学员，新教育榜样教师飓风大姐，则令更多的人留下了眼泪。她引用的一首诗，引发了许多网师学员的共鸣：

那一天

闭目在经殿香雾中

蓦然听见

你颂经中的真言

那一月

我摇动所有的转经筒

不为超度

只为触摸你的指尖

那一年

磕长头匍匐在山路

不为觐见

只为贴着你的温暖

那一世

转山转水转佛塔

不为修来生

只为途中与你相见

这一个多小时的网师版块，是一年来网师人最简朴又最隆重的庆典。

2

准备年会的过程，是不断地梳理反思网师的过程。我们从何而来，向何而去，以怎样的方式行走？

这种梳理其实一直没有间断过。

在网师6月20日的“周日沉思”中，干国祥老师曾写过一篇《遥想网师文化》。在这篇文章中，他这样表述网师的使命：

探索理想教师所应该走过的修炼道路，培植一批以卓越为标准的新教育教师。同时也让新教育实验拥有成熟的实验逻辑与样本，我们可以据此而向世界说：诺，它就在这里！或者这样说：诺，它就是这个样子的！

请原谅我不避冗长，引用关于网师文化的这些沉思：

一、网师是应该有自己的历史传统的，它有着漫长的过去，或者说它把漫长的过去当成自己故事的前言，这过去将是网师的一部分，是网师借以言说自己的元语言。而这个过去，是人类在这星球上自我诞生、自我创造的历史，尤其是中国人在这片土地上自我诞生、自我创造的历史，更是儒家为主的中国思想在此诞生创造的历史。所以，先秦和唐宋的儒家思想，杜威和苏霍姆林斯基的教育思想，陶行知等人在新纪元的教育革新努力，都将是新教育的前身，也是网师的前身。我们从这里来，从这里开始，讲述一个全新的故事。

……

二、网师是应该有自己的经典的。特定的过去，特定的使命，将决定了哪些人物将是我们的楷模，那些文本将是我们经典，而哪些则不是。而在经典的复活过程中，文化的意蕴将得到重新阐释与创造——就像宋朝的儒者借先秦儒学开始一个新的创造时期一样，这种特定的经典诠释，将让自己拥有独特的观点与风格。

……

三、我们将在前二者的基础上，书写出自己的传奇故事和经典文本，而只有它们，才是我们存在的确证，也是我们文化创造的事实。

……

所以网师人永远不应该忘记这一点：我将是一个教师，一个所教学科的虔诚的传教士，一个卓越课程的开发者，一个完美教室与完美校园的缔造者。

这将限定我们的故事，主要不是在舞台上表演；它将限定我们的书写，主要不取决于销量有多大——以你的教室，以你的学生作为最重要甚至唯一的证据，宣告我们作为教师的存在。（同时，我们将在另外的领域以另外的标准去担当自己，做一个公民，做一个父亲或母亲，做一个儿子或女儿。但我们不能把另外领域的成败，和此一天命相混淆。）

四、网师人是体认到以教育职业为自己的天命，并全力去担当此天命的。

……

五、敬畏经典、高手，但绝不盲从。相信自己，承认自己是叙事的惟一主体，但绝不自以为是，尤其不自大到拒绝认可榜样、经典的存在。所以，在网师中，自信与敬畏应该是一体的，尊重与相互质疑应该是一体的，切磋琢磨和相互勉励应该是一体的……

这些当然不仅仅是一个人的沉思，而是在网师里不断生长的东西，是被大家不断地加以讨论的东西，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清晰起来的方向与路径。

最终，在年会网师版块的最后，我用一篇简短的发言，第一次相对正式地回答了一个需要不断回答的问题：什么是网师？

我是借着孔子的三句话来阐发的：

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所谓的“学”，就是汇聚，就是往生命中汇聚美好、精致、深邃的东西。而能够担当得美好、精致、深邃这些品格的，往往是经过岁月淘洗过的经典。所谓的“习”，就是呼吸，就是通过呼吸经典，将经典化入自己的血肉，使经典成为自己的语言。它包括了啃读，包括了学以致用，更包括了通过不断地学习与实践，使生命保持在一种空灵开放的状态（“君子不器”）。概言之，就是与经典共呼吸，与知识、真理相共鸣，使生命保持在一种思与诗的状态。这种学习，像呼吸一样自然，“不亦说乎”？

而“有朋自远方来”，因何而“乐”？因为有共同的愿景：

寻找到教育的真谛；让孩子因遭遇自己而终生受益；为教育教学之事（我们已经选择了它，并准备为它支付生命中最大部分的时间与精力），以及必将消逝的“我”的生命，找到恒久的意义。

许多网师学员，其实都是浮躁的校园中的“异类”，这种生活方式也未必能为周围人所理解或认同。那么，不必心生愤怒或急于辩解，而是努力地遵循两条原则。一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二是“知全守份，承担天命”。

所以这三句话，简要地概括了新教育实验网络师范学院对人与世界、人与他人、人与自我之间关系的理解。

通过这种对“我是谁”（即“什么是网师？”）的反复回答，网师一天天地扎根于大地，成为许许多多尺码相同的人栖息之所。